第240章 苍天大典与诸侯会盟(二)-《上命昭唐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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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朱瑾、李存孝?”武熊登时不满:“他两有甚成绩?敢跻列我辈!”

    南宫宠颜一拍案:“闭嘴!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有功而名,等价交换。我的将军号、帅位不是杂货。以后会增加,也许不会。”解答了武熊的好奇,圣人环顾了笔直跪坐的十人:“居善地,心善渊,与善仁,言善信,故无尤。慎独修行,不要被弹劾,请罢免,给我找麻烦,令我为难。金杯共汝饮,白刃不相饶。所以国有常刑,我有家法。尤其是你,武熊。”

    武熊头皮发麻,他到底是能屈能伸,额头触地,用力说道:“臣熊谨受戒!”

    其他九人叉手再拜:“谨受戒。”

    隔壁突然有躁动,有人在门口禀报:“礼仪使郑相已至,请发车驾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“圣人霍然起身,鲜红而漆黑的高大身形背对他们:“召对到这。”

    哗啦啦,十大将军同时站起,对他行了一礼,出去穿履复冠,然后又走进来,负甲按剑簇拥在他身边。

    室内室外花花绿绿的。黄、紫、红、白、花什么都有。淑、贤、赵国、凉国锦衣宝钗。御史的解廌冠很夺目。女御统一着礼服。大臣冠冕堂皇。五品以上都戴着旒数各异的珠旒冠,一水的青衣红裳,皆挎剑。

    司徒刘崇望也是全套衮冕。九旒冠,同样挎剑。风格类似他看过的某部电视剧里曹操进位魏王后穿的冠冕。

    他走到圣人侧前耳语:“这是陛下第一次公开出现在诸侯、中外将士面前,一定保持镇定。不论发生什么,有微臣遮挡风雨。”

    紧张倒不至于,前世今生,见的大场面多了:“司徒安心。”

    “大驾发!”一声嘹亮的高喊。

    当,当,当……钟声连响,遍传四方,圣人登上玉路车。

    朱温的棺材被周禤带兵押在队末,此贼将作为祭品,拿到圆丘庭燎。顺着车队看过去,漆黑的上阳城渐渐亮起灯火,零零星星的,部分路口、道旁点起了火把。萧索的宫道被这些烛火照亮,火苗在凌晨的冷风中摇曳,拉长了城墙、残垣楼台的阴影。

    俄而,响起鬼鼓、灵鼓、葫芦、八孔笛沉闷、妖邪、古怪、哀切的调调。而这些只是个开始,如同信号一般,陆陆续续引发了敲锣打鼓的动静。琵琶、箜篌、埙……一起伴奏,男女歌者唱着歌。

    “这就是柔奴说的告人享鬼的开路?”圣人从窗口观察着外面情形。黑衣红裙的男男女女走在最前面、最外围吹吹打打,部分戴着四眼面具,有金制,有毛茸茸的熊皮制成的。奏乐动作夸张,像在招摇呼唤着什么。

    穿着华丽鲜艳,像在办红事,曲目和气氛却让圣人毛骨悚然,瘆得慌,像在给他出殡。

    “柔奴。”圣人捅了捅特意留在身边的淑妃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。”圣人想说我害怕,忍住了。

    掌心一烫,淑妃炽热细腻的五指紧紧扣住他的左手,使了两下劲。

    好一会,音乐终于换了,享鬼结束。曲目变成了《豫和律》,这个圣人听过。请神的,禀告昊天、五方诸神和李渊、李世民:准备吃外卖了!

    队伍缓慢前进,八音齐放,《豫和律》也非常庄严,让圣人情不自禁生出顶礼膜拜。队伍却无人说话,表情木然,默默低头走着。御道昏暗,两边是荒废的破败建筑和飒飒草木,火把照在一个个黑衣红裙、熊皮面具毛茸茸的神道官身上,活像百鬼夜行。

    “我眯一会,到了应天门叫我。”圣人浑浑噩噩的,眼皮直打架,靠在淑妃怀里打盹。淑妃把他搂在大腿上,她也困得不行了,强打起精神支撑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乾宁二年八月二十三,秋高雁南的夜色江畔,雾失楼台,烟笼寒江,苍苍洛水荡漾着破碎银光。弯月掩斜,杨柳依依,天津桥上,两人负手而立。

    “南国风景,截然不与燕赵同啊。”王子美目光中既有艳羡,亦有悲悯:“记得当年草上飞,铁衣著尽著僧衣。天津桥上无人识,独倚栏干看落晖。读来有怀才不遇,报国无门之伤。所以在常山,我曰时运不济,命途多舛,错铸大盗。今在河南,眼见鬼蜮,再想想此辈所作所为……即使出仕,也是磨牙吮血的虐民巨狡。贾人子,功利心太重太重。”

    “设使世人皆同巢辈,爱而不得就杀人,求财不成就抢,科举不遂就造反。大乱之由也。”

    “不尚贤,使民不争。不贵稀货,使民不为盗。不外露、炫耀可能引起贪婪、嫉妒、追捧的东西……填饱百姓肚子,但简单百姓心机。保持百姓体魄强健,但蛊惑百姓心思,训其忠君爱国,以备外侮内乱。狭其眼界,降其智慧,限其户籍。总之,引导百姓没见识、没欲望、没志向,安土重迁,坐井观天。那么,即使有天生聪明人,但轻易发动不了百姓,漏网之鱼就掀不起浪。盛世大治也就这样得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看,果然王政之道……”王子美微微感叹:“圣唐屡陷危难,以太宽,太慈。造反不族诛,庶人可以议公卿。士人学术自专,奸官污吏多以贬黜,鲜见杀;以太自由。商贾遍地。男人好于投军求赏谋军功而恶田桑。上到皇室下到稍有财力的门户,女人挖空心思粉饰容貌,堕落娱乐,放纵肉欲。武夫多识字,脑袋灵活。三教九流都在逐利,纵欲,流动。百姓不纯,军人不纯,愚者数量不够大……这般国情,终荡汴寇,怕也是治标不治本。”

    “王之弊,甚矣!”王子美紧握的右手舒展开:“啧啧,我又开始忧国忧民了。不,应该叫清谈。阿秀,你为什么不理我?”

    “你说为什么?”萧秀靠在栏杆上:“天下大乱,物怪人妖,志士豪杰愤痛之秋。这事子美与我意气相同。我欲入朝事君,为何一再阻拦?”

    王子美面露苦涩:“朝不比藩。况且,武夫入朝能做的只是打仗。我刚才也说了,现在的种种问题光靠杀是解决不了的。比如喜欢乱搞男女关系,你能把狗男女都砍了?除非圣人拜你为相,让你执掌朝廷,一展抱负。但可能吗?你有宰才吗?”

    萧秀拍着栏杆不说话。

    “阿秀,你天真了。”王子美幽幽道:“你觉得你行,是因为你清楚局势,并且说得出前因后果,认为只差一个圣主给你平台。但这是错的。有没有一种可能,知道不等于可以做到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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