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二十三章 朝会弹劾-《天子宁有种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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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值此关键时刻,一个小小的右拾遗,竟敢在背后如此危言耸听……这不是找死吗!

    “赵守微?”李奕在记忆中快速搜寻,对此人有了些模糊印象。

    他记得前世翻看五代史料时,文献中似乎提了此人几句,但对其人其事的记载却寥寥数笔,语焉不详,其具体事迹只是一笔带过。

    那时的他,作为一个纯粹的旁观者,目光放在了那些波澜壮阔的大事件,对这等隐没在历史褶皱里的小人物,并未投以特别的关注去查证深究。

    然而此刻,前世史书上那语焉不详的记录,所指的恐怕正是眼前这场弹劾。

    “俺知罪,俺知罪……”赵守微早已出列跪伏在地,如捣蒜般磕头请罪求饶。

    李奕目光扫过他的面庞,顿时觉得此人的形貌……非要说丑倒也算不上,顶多算是木讷朴实不加修饰。

    一身青色官袍穿在他身上,丝毫没有清要职事的气度,反倒配上那风吹日晒的粗糙皮肤,更像是县衙里充任劳役的捕快。

    李奕微微摇头,心中不免哂笑:这治国理政的官场,岂是读了几本书的阿猫阿狗就能玩得转的?

    这赵守微,当真是自己作死!

    皇帝破格提拔于微末,本是他的天大造化。他却不知珍惜,一朝得势便忘本负义,休弃糟糠之妻,令皇帝蒙羞。

    更愚蠢的是,竟敢在国策大计上妄加非议,几乎可以预见这位“野贤”的下场了。

    果然,御座之上,皇帝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容,随着弹劾文书宣读完毕,渐渐笼罩上了一层寒霜。

    张昭躬身道:“陛下有拔奇取俊之心,自布衣上书、下位言事者,不以尊卑出身而择选,此乃圣君之度量。”

    “然昔日唐初刘洎、马周起徒步,太宗皇帝擢用为相,其后朱朴、柳璨在下僚,昭宗亦予以大用。可太宗用之于前而国兴,昭宗用于后而国亡,士之难知也如此。”

    “臣斗胆,请陛下存旧法而用人,以刘、马为鉴,朱、柳为戒,则善矣。”

    这一番话颇有些直谏的意味,隐隐在规劝皇帝要谨慎用人。

    张昭已年逾六十,历经梁、唐、晋、汉、周五朝更迭,足以算是德高望重的老臣,资历比冯道也差不了多少,由他来说这些话倒也合理。

    而且他的措辞也极为含蓄,话里话外都捎带着在夸皇帝。

    不像是当年冯道劝阻柴荣莫要涉险亲征时,直接用“陛下未可便学太宗皇帝”、“陛下未是泰山耳”这两句话,差点让刚继位的皇帝下不来台。

    “爱卿言之有理,赵守微虽有罪,然朕亦有失察。”柴荣微微颔首。

    这话既回应了张昭的规劝,同样也彰显出了胸襟气度——说明他这个皇帝听进去了,并且勇于承认自己用人上的失误。

    言毕,柴荣的目光,终于落在了阶下那抖若筛糠、面无人色的赵守微身上。

    他并没有立刻发作,在短暂且令人窒息的沉默后,才终于开口:“右拾遗赵守微,私德败坏,妄议朝政。其行可鄙,其心可诛!”

    “罢免其右拾遗之职,褫夺官身,废为庶民!并加杖刑一百,即日发配沙门岛,永不得归!”

    皇帝的声音并不高亢,却如金铁交击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
    赵守微没有被当场判死刑,已经算是格外开恩,不过挨了一百杖刑,还能不能活着到沙门岛可就不敢保证了!

    圣命既下,不容置疑。

    殿外候命的卫士应声而入,两名彪形大汉径直上前,不由分说,左右架起早已吓瘫在地、连求饶都发不出声的赵守微。

    卫士们的手如同铁钳,毫不留情地将他拖拽大殿,如同拖走一袋无用的垃圾。

    张昭等弹劾大臣,默默退回班列。

    但他们脸上并无喜色,只有沉重。赵守微的下场,也是对所有骤得高位、忘乎所以者的警钟。

    李奕肃立班中,面色沉静如常,但他内心深处,亦是波澜起伏。

    这朝堂之上,一步天堂,一步地狱……帝心难测,如履薄冰!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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